经典短篇:斥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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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尔附近的波蒂雍地方有位美丽的洗衣女,本书已记下她讲过的一句趣话[1]。她天生狡狯,六个神甫或者三个女人的鬼点子加在一起才勉强与她扯平。所以她从来不缺情郎,围着她打转的情人之多,犹如暮色苍茫中归巢的蜂蝇。

  蒙福米埃街上住着一名开丝绸染坊的老家伙,那座宅子富得令人咋舌。他在风光如画的圣西尔山上拥有一个庄园,名叫“石榴园”。某日他从庄园骑马回家,路过波蒂雍,因为从卢瓦尔河上的大桥进图尔城必经此途。那天天气炎热,他看见美丽的洗衣女坐在自家门槛上,顿觉体内燃起一股欲火。对这个美人他早就朝思暮想,立时下了决心娶她为妻。洗衣女不久就变成染坊老板娘,图尔城里体面的女市民,穿戴花边,有讲究的内衣、床单和大量家具。她瞒着丈夫过得很幸福,因为她有办法哄得他团团转,浑然不觉。

  染坊主有个伙伴以制造织绸机为生。此人小个子,驼背,一肚子坏水。婚礼那天,他对染坊主说:

  “你结婚可是做对了,伙计,咱俩娶了一个漂亮媳妇……”

  接着按照当地风俗说了其他种种笑话,与新郎官打趣。

  事实上这驼子对染坊女主人下过功夫,而她生性讨厌长得七歪八扭的人。机匠越追求越遭她揶揄,他店里摆满的弹簧、工具、筒管什么的也都成了她取笑的话题。

  可是这罗锅一往情深,任凭人家怎么不抬举他,他就是纠缠不清。染坊老板娘只得想几手毒招来治他的相思病。

  话说某天晚上,她实在烦透了,便约那多情人半夜里等在住宅的侧门口,到时她自会为他开放所有的门户。

  看官须知,那是个寒冷的冬夜:蒙福米埃街如一条峡谷直通卢瓦尔河,是个风口,夏天也凉风飕飕,冬天则朔风凛冽如千百根钢针扎人。

  驼子严严实实裹着大衣,欣然赴约。时间未到,他便来回踱步,借以取暖。

  将近半夜,他已冻得半死,不由破口大骂,如三十二个魔鬼被法师拘住了不得动弹,只能动口。正当他想打退堂鼓时,楼上窗缝里透出一线微光,那光亮不断移动,直到小门后面。

  “准是她……”他说。

  希望使他全身发热。他贴到门板上,听见门后传出染坊老板娘的低语声:

  “您来了?”

  “是我!”

  “您咳嗽给我听听……”

  驼子开始咳嗽。

  “这不是您!”

  急得驼子高声说:

  “怎么不是我!您听不出我的声音?……开门呀!”

  “谁呀?”染坊老板开窗问道。

  “啊呀!您把我丈夫给吵醒了!他今天晚上突然从昂布瓦斯回来的……”

  此时,染坊主借着月光看到家门口有个人影,当即朝那人泼下一缸冷水,一边高喊:“抓贼!”驼子无奈,只得溜走。街尽头横着一条铁链,驼子着急忙慌,未能跳过去,一个跟头栽在臭水池里。那年月市政长官还没有想到设置闸门把污泥浊水排到卢瓦尔河里。机匠洗了个臭水澡,差点没淹死,怎么咒骂标致的塔什罗娘子也不解气。染坊主姓塔什罗,图尔人这么称呼他的娇妻,套个近乎。

  那缫丝与织绸机器制造商名叫卡朗达,他虽然害了单相思,还不至于不怀疑这是染坊女主人的恶作剧,于是对她恨之入骨。几天后,他在染坊的污水坑里洗澡时受的惊恐已经平复,又到伙伴家里去吃晚饭。老板娘先是责备他,然后说了几句透着柔情蜜意的话,最后又许他许多好处,使他疑团尽释。他要求再次幽会,娇美的塔什罗娘子似乎芳心已动,对他说:

  “您明天晚上来吧!……我丈夫要在舍农索待三天。王后有些旧料子需要染色,要跟他商量选什么颜色合适;工夫不会短的……”

  卡朗达穿上他最讲究的衣服,准时赴约,赶上一顿可口的晚餐已摆在桌上:七鳃鳗,伏弗雷葡萄酒,雪白的桌布——染坊老板娘的浆洗活自然没的说;一切安放妥帖,光是望着擦得锃亮的锡盘子,闻到那菜香,已叫人快乐,何况瞅着屋子中央伶俐活泼、千娇百媚,如大热天的苹果令人垂涎三尺的塔什罗娘子,更是无上享受。

  机匠迫不及待成其美事,一上来就想动手动脚。此时塔什罗师傅敲响了街门。

  “哟!”波蒂雍女子说,“他又怎么了?……您先躲进柜子!……都是为了您,我丈夫把我臭骂了一顿;假如他发现您在这里,说不定会要了您的性命,他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

  说着她就把驼子塞进柜子,然后取下钥匙,赶紧去给丈夫开门。她知道他要从舍农索回来吃晚饭。一阵热吻落到染坊主的眼睛和耳朵上,他也用响亮的亲吻,如奶娘吻婴孩一般回报爱妻。然后夫妻俩坐下来进餐,有说有笑,最后上床就寝。机匠直僵僵站在柜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可他不敢咳嗽,也不能动弹。他挤在被单中间如沙丁鱼被夹紧,又缺少氧气如水底的鲃鱼缺少阳光。不过时有鸾凤和鸣之声,染坊主的喘气和塔什罗娘子的浪言浪语足资消遣解闷。熬了好久,驼子以为伙伴已经睡着,便想撬开柜子的锁。

  “谁呀?”染坊主问。

  “你怎么了,小乖乖?”他妻子把鼻子探出被子,接茬儿说。

  “我听到搔爬的声音!”那老好人说。

  “明天要下雨了,是母猫……”女人答道。

  经她略施手段之后,那好丈夫又把脑袋搁回羽毛枕头上。

  “嗨!小宝贝,你睡觉太警醒……要这样,就没法造就你做模范丈夫了……你就乖乖躺着吧……”

  “噢!噢!老爸爸,你的睡帽戴歪了!来呀,把它戴正,我的心肝。就是睡着了,也该漂漂亮亮的……你舒服吗?”

  “是的。”

  “你睡着了吗?”她吻他。

  “是的……”

  天亮时分,标致的染坊老板娘轻手轻脚为机匠打开柜子门,但见他脸色煞白,跟死人不相上下。

  “我快憋死了,憋死了!”他说。

  他赶紧逃走。不但相思病就此治愈,而且他心里装的仇恨与口袋里能装下的黑麦一般多。

  那驼子不久就离开图尔,前往布鲁日。那里有几名商人请他去检验织造无袖短锁子甲的机器。

  卡朗达有摩尔人的血统,因为他的祖上有一名萨拉森人。就在上面那个故事提到的巴朗村,当年法国人和摩尔人打过一场恶仗,他那位祖宗奄奄一息,侥幸活了下来。那片古战场即查里曼荒地,那里寸草不生,因为埋在底下的都是异教徒和恶人;就算长草,牛吃了也要送命。却说卡朗达在异国他乡住了好长一段日子,每天起床、上床时念念不忘报复,他日思夜想,恨不得结果了波蒂雍洗衣女的性命才甘心。他常自言自语:

  “我要吃她的肉!我要把她的一个奶头煮熟了,不加酱油就嚼个稀巴烂!”

  这种仇恨铭心刻骨,脸红脖子粗,是大马蜂和老姑娘怀的那种仇恨;它用地狱里最猛的火把人世间所有已知的仇恨熬成一锅,煮沸,融合,化作苦胆汁与恶意毒念的药酒;总之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却说有一天,卡朗达从弗朗德勒回到图尔。他凭着祖传的技艺在那里挣了大钱,遂在蒙福米埃街买下一座漂亮住宅。那房子今天还在,行人经过无不纳闷,因为砌墙的石头上有许多有趣的状如驼峰的突起。

  咬牙切齿的卡朗达发现他的伙伴染坊老板的生活有很大变化:他有了两个孩子。说也蹊跷,他们既不像爹,也不像妈。可是孩子总得像这一家的什么人才行,于是有一帮拍马屁的滑头发现他们与某一仪表堂堂的祖先长得相似。当父亲的倒以为这两个孩子像他自己的叔叔,就是从前在埃斯格里诺尔的圣母院当神甫的那一位;不过有些搬弄是非的人说他们活脱是大富圣母院一位剃发受戒的住持教士的翻版,那座教堂管辖的教区名声很大,位于图尔与普莱西之间。

  列位看官,请相信一件事并牢记在心:你若从本书得到、获得、得出、悟出这条千真万确的原理,你就应该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原理说的是,凡人绝不能没有鼻子;也就是说人总要流鼻涕,总有七情六欲,千秋万代之后,他还是继续笑乐、饮酒,穿着自己的衬衫不觉得好过也不觉难受,永远忙着同样的事情。不过上述话头仅是个引子,目的是为了让你明白,人这个两条腿的生灵总相信迎合他的情欲,抚慰他的仇恨,为他的爱情效力的事情都是对的,并且由此决定他的行动逻辑。

  那天卡朗达与温文尔雅的神甫、娇美的染坊老板娘、他的伙伴塔什罗和两个孩子围坐进餐,见到塔什罗娘子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把七鳃鳗最好的一段不是递给他,而是递给她的神甫朋友。从那一天起,机匠就对自己说:

  “我的伙伴戴绿帽了,他老婆与那个小神甫睡觉,他的孩子是神甫的圣水撒下的种,我要为他们证明:驼子比其他人多一些东西……”

  此话倒不假,就像图尔城一直而且将永远把脚浸在卢瓦尔河里一样千真万确。图尔像一个美女在河里沐浴戏水,它用素手拍打清波,噼啪作响;这座城市笑口常开,欢乐常在,它多情、鲜嫩、花团锦簇、奇香馥郁,世界上所有其他城市只配给她梳头篦发,为她系腰带……

  假如你到图尔去,你一定会在市中心找到一道漂亮的纹路,我说的是一条美妙的街道,大家都在那里散步,那里有清风、树荫和阳光,有雨水和爱情……哈哈!来吧!笑啊!乐啊!……这条街终古常新,永远为帝王经过之地,始终洋溢着爱国热情。它有两侧人行道,两个出入口,笔直宽广,驾车的从来用不着吆喝行人闪开……这条街永不磨损,它直通大山修道院和一条与大桥对口的林间道路,路尽头便是齐齐整整的交易会场。这条街铺满平坦的石块,常年冲洗得一尘不染如明镜,白天熙熙攘攘,夜间安安静静,那时它娇态可掬,拥着两排秀丽的蓝色屋顶如优雅的睡帽。总之,我便是在这条街上出生的,它是街中的女王,常存于天地之间,街上喷泉等设施应有尽有,足以使它傲视侪辈……事实上,这才是真正的街道,图尔惟一的街道!……假如还有别的街道,它们无不幽暗、弯曲、狭窄、潮湿,它们无不向这条君临它们的高贵的街道顶礼膜拜!……我说到哪儿了?……反正任何人只要走进这条街,就再也不想出来,它委实有趣……对这条生养我的街道,我理应奉致儿子的敬意,献上发自内心的颂歌,描绘它的万千气象;这条街的拐角,今天惟独缺少我的好老师拉伯雷和笛卡儿先生的身影,本地人竟然不知道他们了。

  卡朗达从弗朗德勒回来后,他的伙伴和所有喜欢他的戏谑、滑稽、插科打诨的人纷纷请他吃饭。驼子似乎不再为旧情困扰,他向塔什罗娘子、神甫和孩子们表示友好;觑到机会与染坊女主人单独相处时,他却提起他关在柜子里、掉进臭水坑那一夜的事,对她说:

  “唉!您可是大大戏弄了我!”

  “这本是您名分中应得的!”她笑着答道,“假如您出于伟大的爱情,甘愿受戏弄、耍弄、嘲弄,再坚持一段时间,兴许您就会与别人一样揩到我的油水了!”

  卡朗达闻听此言,气得发疯,脸上却强装出笑容。

  然后他看到那口差点把他闷死的柜子,更加怒气冲天。尤其可恼的是姣好的染坊女主人与所有在青春之水中浸泡过而容颜常驻的女人一样,出落得更美了。这青春之水便是爱情之泉……

  为了报复,机匠开始研究他的伙伴的绿帽属于哪种款式。如同住宅的格局千变万化一样,这事情也变化无穷;虽然与所有的人无不彼此相似一样,所有的爱情也如出一辙,对于喜欢对具体事物作抽象概括的人业已证明,为了普天下妇女的幸福起见,每个人的爱情都有其特殊面貌;如果说,没有比一个人更像另一个人的,也可以说没有比一个人更不同于另一个人的。这个学说把一切都搅混了,其实不如说它能说明女人的千万种古怪念头,她们为寻找最好的男人而历尽甘苦,而且肯定是苦大于甘!……可您又怎么能责怪她们不断试验,出尔反尔呢?……既然生生不息的自然界永远在转动、运动,岂能要求一个女人原地不动……您知道冰果真是冷的吗?……不知道吧……那好!您也不知道戴绿帽是否就是交好运,足以造就一些比其他头脑更充实、模样更端正的头脑?所以,您与其在光天化日之下寻找肠积气,不如去找别的更有价值的东西……本书呈同心圆结构,这番议论想必更能抬高它的哲学声望!……是的,没错,叫卖耗子药的人要比刨根问底追究大自然的秘密的人更高明,因为大自然是个高傲的婊子,喜怒无常,不到时候不肯显山露水……您懂了吧!……所以,在所有的语言里,自然这个词作为本质上好动、富有繁殖能力、善于欺骗人的东西,属于阴性。

  却说卡朗达很快就确认,所有绿头巾中,戴得最牢靠又最为隐秘的,是教士给人戴的那一种。他没有看错。染坊女主人是以如下方式与情人往来的。

  她每周末前往圣西尔的“石榴园”,留下丈夫一人在家做收尾工作,清点、核对、支付工人的工资。星期天上午塔什罗也到庄园去,兴致勃勃的妻子必定为他准备了一顿美餐,而他总是与神甫同来。

  殊不知这该死的神甫头天晚上就乘船渡过卢瓦尔河与染坊女主人双宿双栖,平息她的古怪念头,以便她夜里睡得安稳。小伙子们干这种活都是行家。然后,这位安抚相思之苦的妙手大清早赶在塔什罗之前回家,等塔什罗上门请他去“石榴园”散心。戴绿帽的丈夫每次上门都逢到他还躺在床上。

  船夫得了钱,守口如瓶,此外无人知道神甫的行踪,因为他往返河上是星期六的深夜,星期天的清晨。

  卡朗达把这对情人如何密切配合、定期幽会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只等那么一天,双方由于偶然原因小别重晤,似饥若渴难解难分时,便好发难。

  机会不久就来了。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驼子看到船夫在圣安娜运河附近的河滩底下守候神甫。那教士是个金发小伙,身材修长、匀称,如阿里奥斯托先生一唱三叹的那种既风流又懦怯的情郎。

  机匠随即去找染坊主。这老头儿笃爱妻子始终如一,满以为只有他才把手指伸进她那精致的圣水盆里。

  “嘿!晚安,伙计!”卡朗达对塔什罗说。后者立即摘下睡帽。

  机匠接着就告诉他一对野鸳鸯如何偷情,免不了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气得染坊老板七窍生烟。

  等他下定决心杀了妻子和神甫,卡朗达对他说:

  “好邻居,我从弗朗德勒带回来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剑,您只要用剑碰一碰这对奸夫淫妇,他们就立时毙命。”

  “走,取那把剑去……”染坊主人喊道。

  两个商人风风火火走到驼子家中,取了剑就直奔乡下。

  “我得看到他们睡在一起才好下手……”塔什罗说。

  “那您就等着吧!”驼子嘲弄他的伙伴。

  这对情人倒是不劳戴绿帽的丈夫久等。

  姣好的染坊老板娘与她的情郎正忙于在您知道的那个漂亮的小湖里玩逮鸟游戏。这只可爱的小鸟一个劲儿想从湖里逃出来,老在尝试,总在笑。

  “啊!心肝宝贝!”塔什罗娘子紧紧搂住他,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肚子似的,“我爱死你了,恨不得把你吞下去!……不,还不如把你缝进我的皮肉,让你永远离不开我。”

  “我求之不得!”神甫说,“可是我没法整个儿都进去,请你笑纳我的零碎部件吧。”

  两人正值销魂之际,当丈夫的高举寒光闪闪的宝剑闯进屋里。

  美丽的染坊老板娘摸透了她男人的脾气,从他的表情知道她心爱的神甫这下没命了。突然她向那市民扑过去,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半裸着身子;羞耻使她益发楚楚动人,爱情更为她平添姿色。她喊道:

  “住手,你这疯子,你竟要杀死你孩子的父亲!……”

  染坊主被一语道破,他全凭顶上的绿帽才坐享为人父的尊严;这个发现,可能还有妻子眼中射出的火焰把他给镇住了。他不由松开手中的剑,那剑正好掉在跟在他后面的驼子的脚面上,驼子立即丧命。

  这个故事教导我们不要怀恨记仇。

  * * *

  [1] 见《国王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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