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十五回雍大夫计杀无知鲁庄公乾时大战详细介绍

馆长2年前 (2023-05-22)奇闻怪事73678

　　定说管夷吾字仲，生得态高大，肉体俊爽。博通坟典①，深通古今;有经纬规矩之才，济世安民之略。与鲍叔牙同贾②至分金时，夷吾多取一倍。鲍叔之从人珍惜不屈，鲍叔曰：“仲非贪此区区之金。因家贫不给，我被迫让之耳。”又曾领兵随征，每至构兵，辄居后队，及还兵之日，又为前驱。多有笑其怯者。鲍叔曰：“仲有老母在堂。留身伺候，岂真怯斗耶?”又数与鲍叔计事，时常相左。鲍叔曰：“人固有遇不遇，使仲遇那就，定当百不失一矣。”夷吾闻之，叹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哉!”遂结为莫逆之交。

　　值襄公诸儿登位，长子曰纠，鲁女所生;次子新手，莒女所生;虽皆庶出，俱已诞生，欲为立傅③，以客车之。管夷吾谓鲍叔牙曰：“君生二子，另日为嗣，非纠即白。吾与尔各傅一人。若嗣立之日，相援引。”叔牙然其言。以是管夷吾同召忽为公子纠之傅;叔牙为公子新手之傅。襄公欲迎文姜至禚晤面。叔牙谓新手曰：“君以淫闻，为国人笑，及今止之，气满志得伪饰。更相往还，如水决堤，将成涌进，子必进谏。”新手果入谏襄公曰：“鲁侯之死，啧有申诉。喃怀疑，弗成不避。”襄公怒曰：“甏子何得多言!”以屦蹴之。新手趋而出。鲍叔曰：“吾闻之：‘有奇淫者，必有奇祸’。吾当与子适①他国，以俟后图。”新手问：“当适何国?”鲍叔曰：“大国喜怒不常，不如适莒。莒小而近齐，小则不敢慢我，近则旦暮可归。”新手曰：“善。”乃奔莒国。襄公闻之，亦不追还。及公孙孤陋篡位，来召管夷吾。夷吾曰：“此辈兵已在颈，尚欲累人耶?”遂与召忽总计，以鲁为子纠之母家，乃奉纠奔鲁。鲁庄公居之于生窦，月给廪饩。

　　鲁庄公十二年春二月，齐公孙孤陋元年，百官贺旦，俱集朝房，见连、管二人悍然压班，专家皆有愤慨之意。雍廪知众心不附，佯言曰：“有客自鲁来，流言‘公子纠将以鲁师伐齐。’各位闻之否?”各位皆曰：“不闻。”雍遂不复言。既朝退，诸医相约聚，俱到雍廪家，打听公子纠伐齐之信。雍廪曰：“各位谓此事如何?”东郭牙曰：“考虽无道，其子何罪?吾等日望其来也。”诸医有泣下者。雍廪曰：“廪之抵抗，宁无人心?正欲屈身以图事耳。各位若能片帮，共除弑逆之贼，复立考子，难道义举?”东郭牙问计，雍廪曰：“高敬仲，国之世臣，素有才望，为人佩服。连、管二贼，得其谰词奖借，重于紧要关头，恨不能耳。诚使敬仲置酒，以招二贼，必怅然往赴。吾伪以子纠兵信，面启公孙，彼愚而无勇，俟其相就，卒然刺之，谁为救者?当年举火为号，阖门而诛二贼，唾手可得。”东郭牙曰：“敬仲虽义不容辞，然为国自贬，当不靳①也。吾力能必之。”遂以雍廪之谋，告于高傒，高傒同意。即命东郭牙往连、管二家请安。俱按期而至。高傒执觯②言曰：“考行多失德，老汉日虞国之丧亡。今幸医援立新君，老汉亦获守家庙。向因老病，不与朝班，今幸贱体稍康，特治一酌，以报私恩，兼以奴子为托。”连称与管至父谦逊无已。高傒命将重门关闭：“伶俐饮酒，不尽欢无已。”预戒阍人：“勿通外信，直待城中举火，方来知会。”

　　定说雍廪怀镡直叩宫门，见了孤陋，奏言：“公子纠羑鲁兵，旦晚将至，幸早图对敌之计。”孤陋问：“国舅何在?”雍廪曰：“国舅与管医郊饮未回。百官俱集朝中，专候主公议事。”孤陋信之。方出朝堂，尚未坐定，诸医一拥而前，雍廪自后刺之，血流公座，随即不行。计孤陋为君，才且余耳。哀哉!连夫人闻变，悬梁于宫中。史官诗云：

　　只因无宠间襄公，谁料孤陋宠不终。

　　且夫人镆帛，怎么寂寥守空宫?

　　那就雍廪教人于朝外放起一股战火，烟透九霄。高傒正欲款客，忽闻门外传板，报说：“外厢举火。”高傒登时发迹，往内而走。连称、管至父出其居然，却待要问其起因。庑③下预伏英雄，忽然杀出，将二人砍数目段。虽有从人，赤手空拳，偶然死灭。雍廪与诸医，延续俱到高府。公同磋商，将二人仁术剖出，祭祀襄公。部分遣人于姑棼离宫，取出襄公之尸，从新殡殓。部分遣人于鲁国迎公子纠为君。

　　鲁庄公闻之，大喜，便欲为公子纠起兵。施伯谏曰：“齐、鲁互为强弱。齐之无君，鲁之利也。请勿动，以观其变。”庄公犹豫未决。时夫人文姜因襄公被弑，自祝邱归于鲁国，日夜劝其子兴师伐齐，讨孤陋之罪，为其兄报恩。及闻孤陋受戮，齐使来迎公子纠为君，搁不住之喜。主定纳纠，催促庄公启程。庄公为母命所迫，遂不听施伯之言，亲率兵车三百乘，用曹沫为大将，秦子、嫌怨为阁下，俱公子纠入齐。管夷吾谓鲁侯曰：“公子新手在莒，莒地比鲁为近，倘彼先入，主客分矣。乞假臣良马，先往邀之。”鲁侯曰：“甲卒多少?”夷吾曰：“三十乘足矣。”

　　定说公子新手闻国乱无君，与鲍叔牙商讨，向莒子借得兵车百乘，俱还齐。这儿管夷吾引兵昼夜飞驰，行至即墨，闻莒兵已过，从后追之。又行三十余里，正遇莒兵驻造饭。管夷吾见新手危坐车中，上前拜读曰：“公子别来无恙，今将何往?”新手曰：“欲奔父丧耳。”管夷吾曰：“纠居长，分应主丧;公子幸少留，无自忙碌。”鲍叔牙曰：“仲且退，邻女詈人，无须多言!”夷吾见莒兵睁眉横目，有撑拒之色，诚恐众少不敌，乃佯诺而退。蓦忽弯弓搭箭，觑定新手，飕的射来。新手呐喊一声，口吐血，倒于车上。鲍叔牙急遽来救，从人尽叫道：“孬种了!”一同哭泣起来。管夷吾羑那三十乘，加鞭飞跑去了。夷吾在路叹曰：“子纠有福，合为君也!”还报鲁侯，酌酒与子纠称庆。当今丢心落肠落意，一同邑长献饩进馔，遂缓慢而行。

　　谁知这一箭，只射中新手的带钩。新手知夷吾妙手，恐他又射，偶然急智，嚼破舌尖，喷血诈倒，连鲍叔牙都瞒过了。鲍叔牙曰：“夷吾虽去，恐其又来，此行弗成迟也。”乃使新手变服，载以温车，从方土破折号。挨临淄，鲍叔牙单车先入城中，遍谒诸医，盛称公子新手之贤。诸医曰：“子纠将至，曷处之?”鲍叔牙曰：“齐连弑二君，非贤者不能定乱。况迎子纠而新手先至，天也!鲁君纳纠，其望报不浅①。昔宋立子突，索赂无厌，兵连数年。吾国多难之余，能堪鲁之包括乎?”诸医曰：“然后曷谢鲁侯?”叔牙曰：“吾已有君，彼自退矣。”医隰朋、东郭牙齐声曰：“叔言是也。”以是迎新手入城登位，是为桓公。髯翁有诗单咏射钩之事。诗曰：

　　鲁公开心莒人愁，谁道区区中带钩?

　　但看偶然权变处，便知有智合诸侯。

　　鲍叔牙曰：“鲁兵未至，宜预止之。”乃遣仲孙湫往迎鲁庄公，告以有君。庄公知新手未死，震怒曰：“立子以长，甏子安得为君?孤不能空以全军退也。”仲孙湫送还。齐桓公曰：“鲁兵不退，若何?”鲍叔牙曰：“以兵拒之。”乃使王爷成父将右军，宁越副之;东郭牙将左军，仲孙渊副之;鲍叔牙奉桓公亲将中军，雍廪为前锋。兵车共五百乘。口才已定，东郭牙请曰：“鲁君虑吾有备，必不长驱。乾时水草妥，此驻兵之处也。若设伏以待，趁其不备，破之必矣!”鲍叔牙曰：“善。”使宁越、仲孙湫各率本部，分路隐蔽。使王爷成父、东郭牙从他路抄出鲁兵此后。雍廪挑战诱敌。

　　定说鲁庄公同子纠行至乾时，管夷吾进曰：“新手初立，人心不决，宜速乘之，必有内变。”庄公曰：“如仲之言，新手已射死久矣。”遂出令于乾时安营。鲁侯营于前，子纠营于后，相去二十里，次早谍报：“齐兵已到，前锋雍廪索战。”鲁庄公曰：“先破齐师，城中自然寒胆也。”遂引秦子、嫌怨驾戎车而前，呼雍廪亲数①之曰：“汝首谋诛贼，求君于我。今又改图，忠心何在?”挽弓欲射雍廪。雍廪佯作羞赧，狼奔豕突。庄公命曹沫逐之。雍廪转辕来战，不几合又走。曹沫不舍，奋生平之勇，挺著画戟赶来，却被鲍叔牙单兵围住。曹沫长远重围，左冲右突，身中两箭，决战方脱。

　　定说鲁将秦子、嫌怨恐曹沫有失，正待接应。忽闻阁下炮声齐震，宁越、仲孙湫两路邀击齐起，鲍叔牙羑中军，如墙而进。三面受敌，鲁兵不能抵当，慢慢奔散。鲍叔牙传令：“有能获鲁侯者，赏以万家之邑。”使军中大声传呼。秦子急取鲁侯绣字黄旗，偃之于地。嫌怨复取旗建于自车之上，秦子问其故，嫌怨曰：“吾将以误②齐也。”鲁庄公见事急，跳下戎车，别乘轺车，微服而逃。秦子牢牢跟定，杀出重围。宁越看见绣旗，伏于低气，认是鲁君，麾兵围之数重。嫌怨免胄以面示曰：“吾鲁将也，吾君已去远矣。”鲍叔牙知齐军已全胜，鸣金收兵。仲孙湫献戎辂。宁越献嫌怨，齐侯命斩于军前。齐侯因王爷成父、东郭牙两路兵尚无行止，留宁越、仲孙湫屯于乾时。大军班师先回。

　　再者管夷吾等治理辎重，依赖后营。闻前营失利，教召忽同公子纠守营，悉起兵车从来接应。正遇鲁庄公，合兵一处。曹沫亦打理残车败卒奔回。记点之时，十停折去其七。夷吾曰：“军气已丧，弗成留矣!”乃连夜安营而起。行不二日，忽见兵车当路，系念王爷成父、东郭牙抄出鲁兵此后。曹沫挺戟大呼曰：“主公速行，吾死于此!”顾秦子曰：“汝当助吾。”秦子便接住王爷成父格杀。曹沫便接住东郭牙格杀。管夷吾保著鲁庄公，召忽保著公子纠，夺路而行。有红袍小将追鲁侯至急，鲁庄公一箭，半中腰其额。又有一白袍者追来，庄公亦射杀之。齐兵稍却。管仲教把辎重、甲兵、乘马之类，连路抛弃，恣①齐兵强抢，那就得脱。曹沫左膊，复中一刀，尚行刺齐军成千成万，溃围而出。秦子战死于阵。史官论鲁庄公乾时之败，实为追求。有诗叹云：

　　子纠本是冤家胤，何须勤兵往纳之?

　　若念深仇天不戴，助纠不若助孤陋。

　　鲁庄公等离开虎口，如亡命之徒，告急运营。隰朋、东郭牙从后赶来，直追过汶水，将鲁境内汶阳之田，尽劫掠之，设守而去。蠢虫不敢争较，齐兵大胜而归。

　　齐侯新手早朝，百官贺。鲍叔牙进曰：“子纠在鲁，有管夷吾、召忽为辅，鲁又助之，知音之疾尚在，未可贺也。”齐侯新手曰：“为之若何?”鲍叔牙曰：“乾时第一次舆战役，鲁君臣忌惮矣!臣当统全军之众，压鲁境上，请讨子纠，鲁必惧而从也。”齐侯曰：“小婿请举国以听子。”鲍叔牙乃稽核车马，羑大军，直至汶阳，理念垠。遣公孙隰朋，致书于鲁侯曰：

　　外臣鲍叔牙，百拜鲁贤侯殿下：家无二主，国无二君。寡君已奉兰若，公子纠欲行争辩，非不二之谊也。寡君以昆季之亲，不忍加戮，愿假手于上国。管仲、召忽，寡君之仇，诸受而戮于太庙。

　　隰朋临行，鲍叔牙嘱之曰：“管夷吾规矩奇才，吾言于君，将召而用之，必令无死。”隰朋曰：“倘鲁欲杀之如何?”鲍叔曰：“但撷取射钩之事，鲁必信矣。”隰朋唯唯而去。鲁侯得书，即召施伯。不知如何商讨，再听下回了解。

　　诠释:

　　①坟典：旧书。

　　②贾：经商。

　　③傅：辅弼。

　　①适：去，到。本书用适字好多。

　　①靳：小气。

　　②觯：酒器。

　　③庑：疏通旁之小屋。

　　①望报不浅：望有厚报

　　①数：枚举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