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s与她的四只“宠物”
也许我们和动物并无区别。
投稿:奶茶要大杯,女,29岁,亲密关系好难啊?
编辑:兴趣联盟
6年级的时候,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只宠物,一只草黄色的小土狗。
我和妈妈在去乡下奶奶家的路边发现了它,身上的黄毛脏的黑黢黢,不仅往我们身上跳,还一个劲对着我们嗷嗷叫。
我们把它抱回了奶奶家,给它洗了个澡,倒掉了两盆黑水。
妈妈去村里超市给它买了奶粉,奶奶说土狗哪那么娇贵,把中午的剩菜拌了拌放到它面前。
小狗子吃一口剩饭,停一停,又去喝口奶,在两个碗之间来回跳跃奔波,嘴上的毛被浸湿成奶白色,我给它擦嘴它也不躲,就这样,它成了我的第一只宠物。
它一点也不认生,喜欢追着人咬裤腿和鞋子,有时候被咬烦了,大人们就会踢它一脚,它也不生气,只是转头过来咬我的,它知道我从来都舍不得踢它。
不过这倒是让我妈愈发地不喜欢它,它总是把我的裤腿咬出洞,我妈不得不拿针线给我修补,“养狗真麻烦。”,每次补裤子时她都这么说。
一个月暑假很快就要过完了,狗子大了不少,也愈发有力,有天在玩耍时不小心隔着裤腿咬到了我,汩汩鲜血从脚踝那里冒出来,痛得我大喊出来。
爷爷率先赶到院子,一脚把它踹飞了好几米,妈妈和奶奶接着赶来,给我清洗伤口,并说要带我去打疫苗。
爷爷生气地说狗子一旦咬人了就不能留了,畜生尝过血腥味,就会一直惦记。
我赶紧说它在和我玩,它不是故意的,狗子也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缩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妈妈拉起我就要出门,对我说先别管狗了,先去市里打疫苗,晚了就来不及了。
再回来时,邻居的叔叔也在,我问他狗子在哪,他说已经宰了扔山上去了。
我嚎啕大哭,让他带我去找,可是大人们哪里会听小孩子的话呢。
就这样,我失去了自己的第一只宠物。
大学毕业后,我认识了自己的第一个m,也是一只“小奶狗”,比我小两岁。
在一起时他喊我姐姐,不管我做的东西多难吃,他都夸我做的好,偶尔社畜加班到深夜,还能收到他贴心给我点的奶茶。
Play的时候,他就像狗子刚被救回来那晚一样,稍一摆弄就瑟瑟发抖,这极大的激发了我的保护欲,恨不得把他搂进怀里亲亲ruarua。
但好景不长,很快我就发现他还背着我和一个自己学校的女生勾搭在一起。
在聊天记录中,他们以情侣相称,还把我说成大怨种,说自己什么都不用干,我就给他花钱,给他买衣服买鞋,说自己软饭硬吃,靠自己的魅力把我给迷晕了。
我强忍怒气,问他这算不算出轨?
第一次,他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我,说,你都玩sm了?还出轨不出轨的,装什么清纯哪?
这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小狗子濒死时看我的眼神,同样是犯了错,一个单纯、害怕,一个自大、无耻。
同样是面对一片真心,人和狗到底谁更狗呢?有时候真的说不清。
那时候又想起了爷爷说的话,“狗子咬人了就不能留了,畜生尝过血腥味,就会一直惦记。”
于是果断拉黑分手,请他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偶尔深夜也会难过哭泣,但倒也学会用妈妈的话来自我安慰了,“养狗真麻烦。”
初二的时候,由于考了班里第一,妈妈又给我买了只狗,是一只好大好漂亮的萨摩耶,我给它取名叫“小白”。
小白是妈妈从狗贩子那里买来的。
那天下午妈妈正在楼下和邻居打麻将,一个骑电动车的男人停在麻将桌面前,问,“要狗吗?着急出手,200块。”
妈妈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因为不想它被送到狗肉馆里,就掏钱买了下来。
小白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狗子,从来不在家里拉屎撒尿,但同样的,也不吃我们准备的任何东西。
自从妈妈把它买回来,它就一直只喝水,不吃东西,既不和我玩,也不吵闹,只是蹲在门口,眼神里满是忧郁。
妈妈说它是想家了,想自己真正的主人。
可我不想放它回去,我的第一只狗子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把我的狗交给任何人了,我想拥有这只漂亮的萨摩耶,保护他,爱他,永永远远地陪伴他。
妈妈说先别爱不爱的,先想办法让它吃东西。
于是妈妈把着它的嘴,让我把火腿肠塞进它的喉咙里。
小白第一次大声狂吠起来,弓起身子阻止我们任何人靠近自己。它把火腿肠拱地老远,然后继续蜷缩在门口。
妈妈说,如果明天它还不吃东西,那只能把它放了,看它自己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着,和小白一起坐在门口,我一边哭一边求它吃点东西,全然不顾自己作业没写,第二天还要上学。
也许是我的眼泪感动了它,大概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它过来舔了舔我的手,我觉得它可能是想吃咸的东西了,立刻剥了根新的火腿肠给它,这次它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我在客厅里高兴地狂喊,又把妈妈摇起来,告诉她小白吃东西了,不用送走它了。
小白真的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狗,它会坐,会握手,爱干净,听得懂我喊它的名字,我每天一放学就回来陪它,写作业时让它呆在椅子底下,连睡觉也要抱着它。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和妈妈都觉得它已经适应我们家了,于是给它买了狗绳,准备带它出去散步。
我命令它坐好,给它穿戴狗绳,但就在开门的一刹那,它仿佛卧薪尝胆很久后终于嗅到了自由的气息,全身每个细胞都卯足了劲,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由于狗绳套在我的手腕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我也拖出了门,手和狗绳都卡在了楼梯的铁栏杆上动弹不得。
此时小白像发了疯一样地撕咬狗绳,挣扎、摇摆,无视一切指令,把我的手越卡越死,且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妈妈看见我的手卡在楼梯里,吓得赶紧拿来剪刀剪断狗绳。我的手终于脱困,小白也一溜烟地消失无踪。
我追到楼下,又追到巷子口,又去问路边所有的店,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大狗经过。
小卖部的阿姨刚好是买狗那天和我妈打麻将的邻居,她和我说,这么聪明的狗是养不熟的,你要是真的为它好,就不要再想把它找回来,它的真正主人肯定都快急死了,我们祝福它在回去的路上不要再被狗贩子抓住就好。
我记得我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那时的我显然还不能懂得“放手”的意思。
就这样,我失去了自己的第二只宠物。
被第一个渣男伤害后,我的疑心病和占有欲日渐滋长。
很抱歉的是,这份不安全感伤害到了下一段亲密关系。
我要求我的第二任m每天都要给我检查手机。
每日的行程,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见什么人都要和我报备。
一开始激情上头,相处地倒也算安逸,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向我抱怨受到了太多管控。
我本着“开始的时候不是答应的好好的,现在爽完了开始难受了”的方针向其发难:
“你不是宠物吗?那就拿出做宠物的样子来。我只需要听话,不需要反驳。”
“要么接受规则,要么离开,没有商量的选项。”
有一天他拍了一张诊断书给我,说自己好像中度抑郁了。
我回复他,“拍给我什么意思?暗示是我导致的吗?你就说我哪亏待你了?我家钥匙给你了,车也给你开,但凡我有一口热饭,什么时候让你吃过凉的?”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我,他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能不能请个假,一个人出去放松玩两天。
听到他想一个人走,没来由地想起了养不熟的小白,手腕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我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就爆炸了。
我打电话过去朝他质问:
“是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想抛下我,一个人去玩?”
“你刚才隔了这么久才回我是在干嘛?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现在立刻来我家,把手机给我看,我要检查你有没有和别的人勾搭在一起。”
我的歇斯底里似乎也吓到了他,他立刻驱车赶来,一边说着“主人别生气”,一边把手机交到我手里。
半夜,客厅里没有开灯。
我俩坐在沙发上,我翻着他的手机,他则埋着头一言不发。
其实我也知道,手机是翻不出什么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不会傻到不删除就交给我。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空气里一直有根虚无缥缈的牵引绳,牵着一些我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我突然就流泪了,因为我发现这一刻像极了那时自己和小白坐在门口,我想要紧紧地拴住它,而它却只想溜走。
他发现我哭了后惊恐地问我翻到了什么?
我说我同意了。你去玩吧。给你放假了。
他惊愕,然后向我道谢,我们在门口拥抱,随即他离开。
后来他没有给我分享旅途见闻,也没有分享奇人异事,其实后来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就像小白一样烟消云散。
有一次我主动联系他,我们又大吵了一架,我说他言而无信,他说我控制欲变态。
他说自己的抑郁症自从离开我之后好很多了,麻烦我不要再联系他。
那一刻我终于懂得了小卖部阿姨说的“如果你真心为他好,就不要再去把他找回来。”
我删除了他的微信,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我的土狗、小白和两段亲密关系似乎都是这样,开始时他们说我好,为了他们付出一切,后来他们又说我坏,摧毁了他们的一切。
有人面对真心伤害了我,我也立起尖刺伤害了别人。
也许我们和动物并无区别,永远处于互相拥抱和互相伤害的循环里。
这我想起了普罗提诺的一段话——
“人类处于神与禽兽之间,时而倾向一类,时而倾向另一类;有些人日益神圣,有些人变成野兽,大部分人保持中庸。”
- 完 -